判決書 X 光化

一、於法即無不合，此先敘明

按確認法律關係之訴，非原告有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者，不得提起之，民事訴訟法第247條第1項前段定有明文
又所謂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，係指法律關係之存否不明確，原告主觀上認其在法律上之地位有不安之狀態存在，且此種不安之狀態，能以確認判決將之除去者而言（最高法院52年台上字第1240號判例意旨可供參考）
經查，本件原告主張其為祭祀公O葉O位（下稱系爭祭祀公O）之派下員，而被告對於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權則不存在
則被告是否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，得否享有派下權一節，即有不明，對原告派下權之範圍有所影響而產生不安之狀態，且此不安之狀態，復能以確認判決將之除去，揆諸前揭法律規定及判例意旨，本件原告有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甚明，其提起本件確認之訴，於法即無不合，此先敘明

二、原告主張

被告前於民國109年11月18日向桃園市平O區公所申報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，經平O區公所公告後，原告認為不實而於109年12月25日提出異議
因系爭祭祀公O係於日治時期之明O33年（西元1900年）由訴外人葉O泰、葉O俊及葉O添等3人委由訴外人曾O山代筆書立合約書（下稱系爭合約書），以原告之先祖葉O添（即葉O添，下同）過枝承接葉O位，而由葉O添1人所設立，故僅有葉O添之子孫O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
被告之高O父葉O泰並非系爭祭祀公O之設立人，故被告自非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，其派下權不存在
為此，爰依法提起本件訴訟等語
並為訴之聲明：
確認被告就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權不存在

三、被告則以

系爭祭祀公O所有之全部土地（下稱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）於日治時期之明O45年，初次辦理登記所有人之名義為「公O葉O位」，並載管理人為「葉O添、葉O泰、葉O清、葉O良」4人（下稱葉O添等4人），故葉O添等4人均係「公O葉O位」之構成員
嗣至民國35年辦理土地總登記時，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所有人則登記為系爭祭祀公O
被告之高O父葉O泰於日治時期既已登記為系爭祭祀公O之管理人，則被告自已依繼承關係取得對於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權等語，資為抗辯
並為答辯聲明：
駁回原告之訴

四、自足認定為真實

經查，兩造對於原告為葉O添後代，以及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於日治時期之明O39年時，在土地臺帳上登載業主為「葉O位」，並載管理人為「葉O泰、葉O添、葉O良」，嗣於明O39年12月3日管理人「葉O添」改名「葉O添」，後於明O45年（西元1912年）4月4日時，登記名義人為「公O葉O位」，並載管理人為葉O添等4人，民國35年6月30日辦理土地總登記時則登記為系爭祭祀公O所有，管理人亦為葉O添等4人，故上開「公O葉O位」與系爭祭祀公O具有同一性等事實均不爭執，且有桃園市平O區公所以110年4月13日桃市平文字第1100012442號函覆本院所附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清冊（見本院卷一第147頁，下稱系爭土地）、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日治時期之土地登記簿（見本院卷一第187至289頁）在卷可稽
復經本院依職權調閱本院100年度訴字第151號卷宗查核卷內所附之日治時期土地登記簿及土地登記謄本無誤（見該訴訟事件卷二第24至56頁
此訴訟事件為系爭祭祀公O另一派下員起訴請求確認葉O添等4人中之葉O清某位後代派下權不存在之事件，經最高法院發回2次後，始由臺灣高O法院以106年度上更〔二〕字第18號判決確定
下稱另案），自足認定為真實

五、自亦堪信為真實

次查，被告辯稱葉O泰為其高O父之事實，業據被告提出葉O泰之繼承系統表、葉O泰、訴外人葉O珠、葉O環之除戶戶籍謄本，以及被告之戶籍謄本在卷可參（見本院卷一第113至115頁、第295至301頁）
核與所辯，尚無不符，自亦堪信為真實

六、本院爰予論述如下

再查，原告所主張被告並非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乙節，已為被告所否認，並以前揭情詞置辯
是本件主要所應審究者，即為被告之高O父葉O泰是否系爭祀公O之設立人之一，而使其後代得享有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權？本院爰予論述如下：
（一）即應由被告就其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乙節負舉證責任
- 按事實為法律關係發生之特別要件者，在消極確認之訴，應由被告就其存在負舉證之責任（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1219號民事判決意旨可供參考）
- 本件原告既係起訴請求確認被告就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權不存在，自屬消極確認之訴，是依上開說明，即應由被告就其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乙節負舉證責任
（二）原告即無舉證之責
- 被告固辯稱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於日治時期之明O45年辦理保存登記時，其管理人即為包O被告高O父葉O泰在內之葉O添等4人，葉O泰既曾任系爭祭祀公O之管理人，則被告自為系爭公O派下員等語
- 然查，依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登記謄本所載，葉O泰固為管理人之一，惟依臺灣民事習慣調查報告之記載（見另案本院卷一第118頁），祭祀公O管理人之資格，尚無何項限制，祇須有意思能力之自然人即可，雖以選任派下擔任為原則，但選任派下以外之人擔任，亦屬有效
- 準此，既有非派下擔任管理人之情事，則公O管理人即非必為公O派下，依上開舉證責任分配原則之說明，被告仍應就其主張為派下之事實證明為真實後，原告就其所為反對之主張，始應負證明責任，倘被告之證明尚難認為真實，原告即無舉證之責
（三）自難認其辯稱其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部分為可採
- 而按臺灣之土地原未經登記，源自日治時期，始依明O31年（西元1898年）7月10日發布、同年8月1日開始施行之律令第14號「臺灣土地調查規則」，開始申告、查O、裁決而確定，即由依該規則組織而成的地方調查委員會，對查O目的的土地，以主張所有權者申告屬自己所有之事實為基礎，進行實地調查，參酌憑證文件及其他資料進行精確調查，以此查O其所有權之範圍，對查O不服者，則向高O調查委員會申請，裁決查O允當與否
- 嗣依明O38年（西元1905年）5月25日律令第3號（同年7月1日開始施行）之「臺灣土地登記規則」，開始登記
- 於此之前，臺灣土地物權，純粹依習慣
- 另依明O31年7月律令第14號「臺灣土地調查規則」，政府為編製土地臺帳及地圖實施土地調查，並規定公O及團體的土地要在申報書記載名稱、管理人姓名及住所，業主有4名以上則要記載某人外幾名，並添附記載土地坐落、地號、各業主姓名的連名書（明O31年9月9日府令第91號同施行細則）〔見另案臺灣高O法院上更㈠字第111號卷第26頁〕
- 準此，依前述有關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於臺灣查O土地業主權（即所有權）之初，各該相關登載情節以觀，可知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於登記之始，其登記之原O主「葉O位」、管理人「葉O泰、葉O添、葉O良」，其登記方式乃與上揭明O31年間之規定相O，已具公O土地申報之形式（此並可參考臺灣民事習慣調查報告第766頁所載，蓋本件即屬係以死者名義查O之土地，並有管理人存在，且依其實質足以判定為公O，非私業者，見另案臺灣高O法院上更〔一〕字第111號卷第121頁），且嗣後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登記謄本又無任何移轉或變更登記之記載，堪認與嗣後明O45年登記之業主「公O葉O位」，以及民國35年登記之業主「祭祀公O葉O位」，其所指「業主」者均要屬同一
- 而葉O泰縱登記為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之管理人，亦不足證明其為設立人，已如前述
- 此外，被告又未能提出其他確切證據資料以資證明其高O父葉O泰為系爭祭祀公O之設立人，自難認其辯稱其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部分為可採
（四）被告自應舉證證明其高O父葉O泰即為上開所稱維祝3人之一或其等之繼承人
- 再按祭祀公O之設立，必須具備享祀者、設立者、獨立財產之存在以及祭祀之要件，有無派下之存在，並非必要條件
- 而祭祀公O之設立，其方式大別可分為四種：
- ①鬮分時設立，即於分割家產（包括遺產）之際，抽出其一部分而設立，其依此方法設立者，不問在享祀人生前設立，抑或在其死後設立，均須作成由派下連O之「鬮分字」，其在享祀人生前設立之公O，多係抽出一定之財產，為其尊長之贍養費，待其死後，始將之組成為公O財產，乃為附始期之公O之設立
- ②子孫O私產設立，即由早已分財異居之子孫，從各自所有財產中醵出財產而設立，依此方法設立時，須作成「合約字」，並由捐資人連O
- ③寄贈方式，即以祭祀死者為目的，由死者子孫O外之人捐獻財產而設立
- ④信託公O，即享祀者生前，以保存其遺產為目的而信託設置者，又可區分為(甲)享祀者自行設定，即享祀者將自己之死亡定為不確定期限而使祭祀公O之設定發生效力者
- (乙)親族協議設定，即享祀者死後欲為自己設定祭祀公O而先行委託他人者乙節，除有法務部編印「臺灣民事習慣調查報告」93年5月版760頁、齒松平原著「日據時期祭祀公O及在臺灣特殊法律之研究」16頁可資參考外，並有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民國106年7月20日台史字第1065700481號函之說明可佐（見另案臺灣高O法院106年度上更〔二〕字第18號卷第49頁）
- 換言之，信託型祭祀公O，可由享祀者生前自行設立，或死後由受託親族另為設立，而在後者的情形即係以他人財產設立祭祀公O之情形
- 又系爭祭祀公O由系爭合約書（見本院卷一第17頁）所載「……緣因葉O位于嘉慶六年買得蕭成財田壹處於金雞湖庄，開位自己年高至道光年間立有維祝參人茲逢日本帝國清丈之時O驗契券不肯允驗要受過枝字為憑據，究其維祝現未全存，故參房人等念及宗O之情，相商另立過枝承接字壹紙以為驗……仍照歷例，不得自設新規，每年春秋祭祀以及修O祖坟，將其租利抵開，所立良規款款有條，此係參房歡愿，恐口無憑……」等文字內容，可知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乃係享祀者葉O位於其生前所自行取得之財產，並於其生前以保存其遺產為目的，先將土地委託親族即維祝參人管理，於葉O位死亡後，由受託親族為祭祀葉O位而設立系爭祭祀公O，並以系爭祭祀公O之土地收益用以祭祀及修O，當屬上述信託公O類型中由親族協議設定者，亦經上揭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106年7月20日台史字第1065700481號函述明確（見另案臺灣高O法院106年度上更〔二〕字第18號卷第49頁反面）
- 堪認系爭祭祀公O乃葉O位因其無嗣，生前於道光年間，欲為自己死後祭祀事宜，而將所有之財產先行委託並指定維祝即維持祭祀之人（日文解釋見另案本院卷一第65、66頁），等於係基於享祀者的遺命，由受託之親族擔任祭祀公O之設立者
- 意即係由受葉O位所託之親族3人，以葉O位委託管理之土地為財產而設立，故得為其派下者，自當為該受託之親族3人及其繼承人，應屬無疑
- 依此，被告自應舉證證明其高O父葉O泰即為上開所稱維祝3人之一或其等之繼承人
（五）自難認被告所辯稱其屬系爭祭祀公O派下員之事實為真實
- 末查，被告之高O父葉O泰係出生於日治時期文久貳年8月11日即西元1862年，有原告提出之葉O泰日治時期之戶籍登記簿之記載可憑（見本院卷二第25頁），距道光年間（道光末年為西元1850年），至少已有10餘年之遙，足認系爭合約書上所謂葉O位於道光年間所立之維祝3人，並不包O葉O泰在內甚明
- 此外，被告復未能舉出其餘證據證明其高O父葉O泰乃葉O位所立上述維祝3人之一之事實，自難認被告所辯稱其屬系爭祭祀公O派下員之事實為真實

七、有理由准許

綜上所述，本件係屬消極確認之訴，應由被告負舉證責任，惟被告並無法證明其高O父葉O泰為系爭祭祀公O之設立人，而使其為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之事實，則依前揭關於舉證責任分配之說明，即應O原告之主張為可採信
從而，原告以被告並非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員為由，主張被告就系爭祭祀公O之派下權不存在，為有理由，應予准許

八、自無再逐一詳予論駁之必要，併此敘明

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提出之證據，經本院斟酌後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，自無再逐一詳予論駁之必要，併此敘明

九、訴訟費用

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：
民事訴訟法第78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