侵權行為損害賠償|
民法第184條第1項、第185條第1項規定|
主文
- 原判決（除已確定部分外）廢棄
- 前項廢棄部分，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駁回
-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
- 事實及理由
- 一、
爰依上訴人聲請由其一造辯論而為判決
- 被上訴人未於言詞辯論期日到場，核無民事訴訟法第386條各款所列情形，爰依上訴人聲請由其一造辯論而為判決
- 二、
被上訴人起訴（刑事附帶民事訴訟）主張
- 原審丁OO被告曾O展與上訴人甲OO（下稱曾O展2人）於民國108年6月18日加入由暱稱「無敵」等人組成之詐欺集團，擔任取款車手，集團提供新臺幣（下同）8000元作為曾O展2人前往高雄市之旅費
- 該集團不詳成員於108年6月19日上午9時以電話向被上訴人佯稱其子林O翰遭綁架，若未支O100萬元贖金，會將其子斷手斷腳，致被上訴人信O為真，相約在左營區新莊一路192號大樓前交付現金100萬元
- 隨後曾O展2人搭乘計程車前往約定地點，因甲OO有疑慮而由OO展下車取款，於同日上午10時26分向被上訴人取得100萬元
- 曾O展返回車上後，依「無敵」指示，抽取其中5,000元交予甲OO作為報酬，再獨自前往雲林高鐵站、台北捷運西門站將餘款轉交予指定之人
- 被上訴人因曾O展2人及詐欺集團成員上開不法加害行為受有100萬元之損害，爰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、第185條第1項規定，請求曾O展2人負連帶賠償責任
- 甲OO行為時O限制行為能力人（現已成年人），上訴人乙OO、丙OO為甲OO之父母，依民法第187條第1項前段規定，應與甲OO連帶負損害賠償之責
- 聲明：
- ㈠曾O展2人應O帶給付被上訴人100萬元，及自民事更正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％計算之利息
- ㈡上訴人應O帶給付被上訴人100萬元，及自民事更正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％計算之利息
- ㈢第一、二項之給付，如任有一人為給付時，其餘人就已給付部分，免其責任
- ㈣願供擔保，請准宣告假執行
- 二、
上訴人則以
- 指示甲OO南O高雄取款之人並未告知收取何種款項，甲OO當時甫滿18歲（民國00年0月00日生），涉世未深，不知悉所要拿取之款項係指示者等人詐騙所得，此觀之甲OO事後仍留宿飯店未逃離該地，與通常之詐騙集團車手之行舉有別，又倘若甲OO知悉擔任車手，衡情當不致提供自己之手機門號予曾O展
- 況取款過程O由OO展與集團上手聯絡，曾O展並未告知該款之性質，甲OO並不知情
- 甲OO就詐騙者之犯罪計畫無任何貢獻行為，不能僅憑當時之事實，推認甲OO該當共犯之要件
- 曾O展雖於108年6月19日上午10時36分在龍翔飯店騎樓下拿取5,000元予甲OO，然該5,000元係為支O甲OO繼續留宿於高雄市龍翔飯店之食宿及車O費用，並非甲OO擔任車手之報酬，甲OO無須與曾O展負連帶賠償之責
- 甲OO對被上訴人既無侵權行為，乙OO、丙OO自無負法定代理人之連帶賠償責任可語等語，資為抗辯
- 三、
亦未提出書狀作何答辯或聲明
- 原審為被上訴人全部勝訴之判決
- 上訴人不服，上訴求將原判決廢棄，駁回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
- 被上訴人未曾到庭，亦未提出書狀作何答辯或聲明（按：
- 原審丁OO被告曾O展未上訴，不在本院審理範圍）
- 四、
不爭執事項：
- ㈠
即由OO展要求甲OO陪同其南O高雄收錢
- 甲OO於108年6月間，與其學長李O甫等7、8人前往新北市三重區好樂迪KTV唱歌，某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年男子經由OO甫將甲OO約至包廂外，詢問甲OO以是否缺錢，可否從事代為收錢之工作，甲OO應允並約定見面時間及地點，告之屆時會有人告以較詳細之工作內容，甲OO因而依約於108年6月18日上午前往台北車站北門等候，即由OO展要求甲OO陪同其南O高雄收錢
- ㈡
曾O展2人即前往高雄市龍翔飯店等待
- 曾O展2人於108年6月18日上午自臺北搭乘高鐵至高雄市，中午抵達後，在超商內等待然未獲具體指示，曾O展2人即前往高雄市龍翔飯店等待
- ㈢
自詐騙款項拿取5,000元交予甲OO
- 不詳姓名者於108年6月19日上午9時，撥打電話向被上訴人佯稱其子林O翰遭渠等綁架，若未支O100萬元贖金，會將其子斷手斷腳等語，致被上訴人信O為真陷於錯誤，相約於同日上午10時10分在高雄市○○區○○○路000號之大樓前交付贖金100萬元
- 隨後「無敵」即以微信通訊軟體與曾O展聯絡，指示搭乘計程車向被上訴人收取詐騙贓款，曾O展2人前往高雄市左營區華夏路與新莊一路口某處後，因甲OO有疑慮，遂由OO展下車前往取款，甲OO則留車上，同日上午10時26分曾O展下車在該約定地點取得100萬元，隨即返回計程車至高雄市左營區博愛二路與立文路口下車，曾O展隨後依「無敵」指示，自詐騙款項拿取5,000元交予甲OO
- ㈣
經最高法院以110年度台上字第4201號刑事判決駁回其上訴確定
- 曾O展2人因上揭行為，經臺灣橋頭地方法院以109年度訴字第35號刑事判決認定其等犯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三人以上丁OO詐欺取財罪
- 曾O展未上訴，已告確定
- 甲OO提起上訴，經本院以109年度上訴字第917號刑事判決諭知原判決撤銷，改判甲OO犯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三人以上丁OO詐欺取財罪、組織犯罪防制條例第3條第1項後段之參與犯罪組織罪及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，為想像競合犯，依刑法第55條規定，從一重依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三人以上丁OO詐欺取財罪處斷
- 甲OO不服，提起第三審上訴，經最高法院以110年度台上字第4201號刑事判決駁回其上訴確定（以下簡稱刑案）
- 五、
本院判斷：
- 丁OO侵權行為，須各行為人之行為皆成O侵權行為為要件，而侵權行為之成O，須行為人因故意過失不法侵害他人權利，亦即行為人須具備歸責性、違法性，且不法行為與損害間有因果關係，始能成O
- 主張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之人，對於侵權行為之成O要件應負舉證責任
- ㈠
可信被上訴人因曾O展及詐欺集團前開不法行為而受有100萬元損害為真實
- 上揭詐欺集團中某不詳姓名之人於108年6月19日上午9時向被上訴人佯稱其子被綁架，伊信O為真，約定於高雄市○○區○○○路000號大樓前交付贖金100萬元
- 曾O展聽從暱稱「無敵」之詐欺集團成員指示，與甲OO一同搭乘計程車於108年6月19日上午10時26分前往高雄市左營區華夏路新莊一路路口，由OO展下車向被上訴人取得100萬元後，曾O展交予甲OO5,000元後，另將其餘款項分別交予「無敵」指定之2名不詳姓名之男女等情，業經曾O展於刑案審理時供承不諱（刑案訴字卷第134至138、207頁），曾O展所犯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三人以上丁OO欺取財罪，經橋頭地方法院以109年度訴字第35號刑事判決有罪確定（審訴卷第13至41頁），可信被上訴人因曾O展及詐欺集團前開不法行為而受有100萬元損害為真實
- ㈡
被上訴人主張
- 甲OO擔任詐欺集團之車手，依集團內暱稱「無敵」之人指示與曾O展參與取款工作，為丁OO侵權行為人乙情，無非以刑案確定判決認定之事實為據
- 然刑事訴訟判決所認定之事實，並非當然有拘束民事訴訟之效力，民事法院審理事實，仍應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證據之結果，依心證為之
- 上訴人既否認甲OO對詐騙知情並參與分工，被上訴人即應O證證明甲OO具備侵權行為之要件，且與被上訴人所受損害有因果關係存在，始能令上訴人賠償損害
- 經查：
- ⒈
據證人李O甫在刑案證述
- 108年6月與甲OO等人一起到新北市三重區好樂迪KTV唱歌，那個人我也不認識，是我出去上廁所，那個人跟我說剛剛坐你旁邊的人，能不能叫他出來一下，我有事情想問他，我有問是什麼事，他說是關於工作的事，我也沒有讓甲OO一個人出去，我有陪甲OO出去包廂，他也沒特別提什麼，就問甲OO有沒有要暑期打工，缺不缺錢，內容好像是幫他收款，後面具體的內容好像有約哪個時間去台北火車站見面，並沒有說工作內容是要收取詐騙集團詐得款項之情（刑案二審卷第224至225頁）
- 曾O展於刑案一審時陳述：
- O時候有5、6人在北三門，別人安排我跟他一起坐高鐵去左營
- 搭高鐵期間甲OO有問說知道要幹嘛嗎，我們都不知道，只知道要去收錢而已
- 沒有跟甲OO討論如何分工去拿錢，取款之前，我有問甲OO說這會不會是詐欺的，他說他不知道，人家就只有說是要來討債的而已
- 我起先跟甲OO都認為說是要討債的錢，因為到那邊時，我有問甲OO說等一下你敢去要嗎，他就有停頓一下，我就說要不然等一下我去拿，你在車子上O我就好，我才這樣子講，不然我也不知道是詐欺的
- 要不然他下車去就好，我幹嘛自己跟他說你敢不敢
- 我當時真的覺得就是討債的而已，因為到北三門看到的人也都O「七逃仔」（台語流氓之意），看起來是像那個樣子，我就沒有想太多，就想說去試試看，他給的是4-6％，就想說去試試看
- 大部分都O我在接電話等語（第一審刑案訴字卷第174至176、183、186、188至189頁），曾O展於刑案二審時證稱：
- 在台北車站的時候，有告知工作內容，就叫我們坐車到高雄收錢
- 當時真的覺得就是討債而已，因為到北三門看到的人都O七逃阿，我就想說下去收錢就沒有想太多，就去試試看
- 我總共去取款兩次，到第二次她說那句話之前，我都覺得是欠債，我只是覺得為什麼欠債要這麼複雜這樣而已，沒有多想，因為我完全沒有人可以問，我旁邊的人也不太知道，打電話的人也沒有多說，去的時候也只有我們兩個人，都O見面後就分開
- 我當初做筆錄是說那個人派工作是叫我們一個在計程車上O，一個去收錢，原本是我在計程車上O，甲OO去收錢，後來在過去的路上，我問甲OO你敢不敢去收錢嗎，他遲疑了一下，我就說那不然我去收錢，你在計程車上O，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把風
- 在本案拿錢之前，我有將與暱稱「無敵」之人的通話內容告知甲OO，我有叫他聽，或者叫我們幹什麼，我都有給甲OO看一下等語（刑案二審卷第214至222頁），上情顯示該詐欺集團僅向甲OO表示工作內容係向O人收款，並無提及款項性質，甲OO嗣依約前往台北車站，因現場已有5、6位狀似流氓聚集等待，該集團指示曾O展2人南O取款，過程O是由OO展與「無敵」直接聯繫，且在向被上訴人取款前，曾O展2人曾O要收取係何O項有所交談，甲OO認為跟集合地點的流氓一樣是去收取討債之款，曾O展並未曾對甲OO表示是收要取被詐騙者所交付之款
- 則上訴人辯稱甲OO以為工作內容為收取催討欠款債務，並非無可能
- 而現今社會，債權人以違法方式討債，並非罕見，甲OO於刑案一審時稱：
- 我以為會像電視上一樣，拿錢有可能被打，所以叫兩個人去拿等語（刑案訴字卷第205頁），衡以甲OO當時就讀高中，尚乏社會經歷，觀其臨場即不敢下車取款，足認所述其係以為受僱催討債務之語，應非子虛，不能因甲OO不敢下車收取，據而臆斷其對參與詐欺集團從事收取詐欺款項有所預見，認其與施O騙者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
- ⒉
擔任把風之行舉
- 偵查筆錄雖記載曾O展係在計程車上把風云云（刑案偵一卷第56頁），惟曾O展在刑案二審時已明白陳稱：
- 我在開庭的時候有跟法官說偵訊筆錄的記載跟我當時講的不一樣，我意思是我們就是去收錢而已，沒有什麼把風（刑案二審卷第218頁），此情並經刑事二審法院勘驗錄音光碟，顯示曾O展並未陳述負責把風等語，有勘驗筆錄可稽（刑案二審卷第268至269頁）
- 甲OO亦否認曾有分擔把風之行為，且據計程車司機孫健祐在應警詢時亦稱：
- 我在左營區立文路附近載到他們，開至華夏路與新莊一路口時，曾O展就說到轉角停一下我下車拿個東西等我一下，曾O展就下車，甲OO則是一直在車上玩手機都沒講話，過不到5分鐘曾O展手上多提一個黑色手提袋半走半跑回來，上車說要回立文路，回程他們都沒有交談，就到目的地下車
- 一開始開到明誠一路底發現走錯路時，曾O展電話有響，我不知道對話內容什麼，只是曾O展接到電話後，就一直催我開快一點到新莊一路，甲OO都在用手機都沒講話（刑案警一卷第37至38頁），可知曾O展下車後，甲OO待在車上使用手機，並無張望車外或擔任警戒把風之情況，不能因曾O展2人同車前往，甲OO待在計程車上之事實，即認甲OO有以丁OO詐欺之意思，擔任把風之行舉
- ⒊
即不能認定甲OO認識其係收受被上訴人受騙之款項
- 曾O展自被上訴人取得款項後，上訴人固有收取曾O展所交付之5000元，依曾O展於刑案二審時證述：
- 108年6月19日上午10時36分在龍翔飯店的騎樓下，因為電話指示我們坐計程車到龍翔飯店附近的路口，然後要我從裡面抽5000元給甲OO，跟甲OO說先回飯店
- 我只說對方叫我抽5000元，沒有跟他詳細說這5000元是幹嘛（刑案二審卷第214至215頁），即不能認定甲OO認識其係收受被上訴人受騙之款項
- ⒋
丙OO自無依民法第187條第1項前段規定與甲OO負連帶賠償責任可言
- 綜合上情，詐欺集團固雇請甲OO為收錢之工作，但未曾對其說明工作係要收取何性質之款項，該「無敵」係與曾O展聯繫，南O高雄取款之過程O，甲OO曾向曾O展詢問此行之任O，曾O展亦未告知實情，甲OO依所知之有限資訊，認係催討債務，無悖事理
- 按民法第185條第1項之丁OO加害行為，該數人的行為，客觀上是被害人損害的原因為已足，並不以主觀的意思聯絡為必要，但該數人必須均具備侵權行為的構成要件、違法性及有責任，始足當之
- 而違法性判斷的對象係行為本身，並非造成的損害
- 被上訴人並未舉證證明甲OO有與詐欺集團任何人間有直接或間接之犯罪意思聯絡，亦無行為分擔之舉，至於甲OO原來答應擔任至指示地點取款之行為，然所顯示之事證尚不足以認其知悉係要收取被騙者所交付之款，已如前述，不能因刑事政策上認社會上此類犯罪甚多，有刑事制裁遏止必要，而推論甲OO客觀上足可預見其係替詐騙集團收取詐騙款項
- 又民法第185條第2項雖規定幫助人視為丁OO行為人，而過失的幫助侵權行為，固足以構成侵權，然甲OO在本件其終無取款行為，質言之，其在本件被害人被詐欺事件，就犯罪之遂行，甲OO並無任何貢獻，即縱無甲OO參與，亦不影響被上訴人被詐欺而損失財物之結果，甲OO即非無民法185條第1項前段之丁OO侵權行為，且亦不構成同條第2項所指之幫助，自非丁OO侵權行為人，自不得認甲OO應與曾O展、詐欺集團成員負連帶賠償之責
- 甲OO對被上訴人所受損害，既無須損害賠償責任，業如前述，是甲OO之法定代理人乙OO、丙OO自無依民法第187條第1項前段規定與甲OO負連帶賠償責任可言
- ㈤
核與上開判決結果不生影響，不再一一載敘
- 綜上，被上訴人依丁OO侵權行為法律關係，請求上訴人應O帶給付被上訴人100萬元本息，不應准許
- 原審判命甲OO應與原審丁OO被告曾O展連帶給付100萬元本息、上訴人三人應O帶給付被上訴人100萬元本息，並為附條件之准、免假執行宣告，尚有未洽
- 上訴人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，為有理由，爰由本院將原判決廢棄，判決駁回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聲請（確定部分除外）
- 又本件攸關爭點之事實已明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證據資料，核與上開判決結果不生影響，不再一一載敘
- 據上論結
- ，本件上訴為有理由，依民事訴訟法第385條第1項前段、第450條、第78條、第463條，判決如主文
- 請求
- 侵權行為損害賠償
- 民法第184條第1項、第185條第1項規定
法條
- 一、 事實及理由
- 二、 事實及理由
- 民法第184條第1項
- 民法第185條第1項
- 民法第187條第1項前段
- ㈣ 事實及理由 | 不爭執事項
- 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
- 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
- 組織犯罪防制條例第3條第1項後段
- 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
- 刑法第55條
- 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
- ㈠ 事實及理由 | 本院判斷
- ⒋ 事實及理由 | 本院判斷
- 民法第185條第1項
- 民法第185條第2項
- 民法第185條第1項前段
- 民法第185條第2項
- 民法第187條第1項前段
- 據上論結 據上論斷
- 民事訴訟法第385條第1項前段
- 民事訴訟法第450條
- 民事訴訟法第78條
- 民事訴訟法第463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