損害賠償|
系爭合約|
主文
- 事實及理由
- 一、
上訴人起訴主張
- 兩造前於民國105年4月5日簽訂工程O約書（下稱系爭合約），由被上訴人承攬上訴人所有坐落臺中市○○區○○路0段000號建物之室內裝修工程O下稱系爭工程O，並約定系爭工程O價金為新臺幣（下同）2,219,000元
- 惟因被上訴人施O之系爭工程O多處瑕疵，上訴人不願給付系爭工程O尾款，故被上訴人乃於105年11月18日以原告積欠系爭工程O尾款及稅款為由，訴請上訴人給付工程O616,352元，經本院以105年度訴字第3332號（下稱另案）受理，並囑託財團法人臺灣經濟科技發展研究所（下稱臺經所），鑑定被上訴人是否完成系爭契約所附報價單上之工項O系爭工程O無瑕疵等事項，經臺經所作成鑑定研究報告書乙份，法院亦參照鑑定報告書之內容，作成判決命上訴人應O付120,730元予被上訴人
- 嗣上訴人對另案一審判決聲明上訴，經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（下稱臺中高分院）以109年度建上易字第4號受理，詎被上訴人竟於另案第二審109年4月7日行準備程序時，於公開法庭表示，上訴人與鑑定單位有勾O等語，暗指鑑定單位有收上訴人金錢，兩造雖於另案二審最後已達成和解，然上訴人認為被上訴人惡意於公開法庭為上揭不實言論，已重大損害上訴人之名譽權，造成上訴人精神重大傷害
- 而「勾O」一詞除有貶抑輕藐之意涵外，尚具有相互串通一起做壞事之意，被上訴人於另案二審公開審理時，指摘上訴人為求勝訴而與鑑定人勾O，非善意發表適當評論，已逾越言論自由之範圍，而貶損上訴人之人格、名譽
- 且民法上名譽權之侵害與刑法之誹謗罪構成要件並不相同，民法上名譽權之侵害只要使第三人知悉即為已足，不以廣布於社會為必要，原審判決顯然不當將誹謗罪意圖散布於眾之要件，與侵害名譽權與否混為一談，認事用法即有違誤
- 又兩造雖於另案二審成立和解，但係就給付工程O部分和解，與本件侵害名譽權之損害賠償毫無關聯
- 爰依侵權行為之法律關係，求為命被上訴人給付20萬元，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等語
- 二、
被上訴人則以
- 兩造於另案一審同意由臺經所就系爭工程O行鑑定，上訴人程序上確有違反私下接觸禁止原則，被上訴人僅質疑鑑定結果是否有所偏頗，未曾表示鑑定單位有收受上訴人錢O，係上訴人過度聯想
- 被上訴人於另案二審開庭時所述皆為訴訟上之攻擊防禦，所言為自身見聞，屬合法行使訴訟上權利，且被上訴人欠缺損害上訴人名譽的惡意，亦未造成上訴人名譽損害之客觀事實，自無構成侵權行為之餘地
- 且兩造於109年4月24日就另案成立和解，上訴人同意給付被上訴人5萬元，兩造其餘請求拋棄，嗣上訴人擷取部分另案二審109年4月7日開庭錄音內容，斷章取義提起本件訴訟，顯係破毀兩造先前和解筆錄之約定，與憲法保障之訴訟權及民事訴訟辯論主義為審理之原則有違
- 又「勾O」雖具有負面意涵，惟「勾O」應屬中性客觀描述事實之詞彙，兩者相去甚遠，且不應以單一詞彙逕認存在貶低社會評價及人格尊嚴，而應衡酌行為人闡述之語境、背景、事件始末而為綜合判斷，被上訴人係為相O上訴人和解，並無意詆毀上訴人名譽
- 又另案109年4月7日開庭結束後，被上訴人與上訴人及其另案委任之訴訟代理人李O瀚律師於法庭外洽商和解，且於109年4月24日成立訴訟上和解，上訴人均未提起被上訴人有妨害名譽之情事，顯見上訴人並不認為被上訴人之言論有妨害名譽等語，資為抗辯
- 三、
原審判決駁回上訴人全部之訴，上訴人聲明不服，提起上訴，並聲明
- ㈠原判決廢棄
- ㈡被上訴人應O付上訴人20萬元，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
- 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：
- 上訴駁回
- 四、
兩造不爭執事項：
- (一)
二審之訴訟代理人
- 兩造於105年4月5日簽訂工程O約書，由被上訴人承攬系爭工程，期間自105年4月15日起至105年6月15日止計40日，約定費用2,219,000元
- 兩造因系爭工程O生糾紛，被上訴人對上訴人起訴請求給付工程O616,352元，經本院以另案105年度訴字第3332號受理，另案一審中，經法院囑託臺經所就系爭工程O無瑕疵等事項作成鑑定報告書，法院參照鑑定報告書之內容，作成另案一審判決命上訴人應O付被上訴人120,730元
- 嗣上訴人聲明上訴，經臺中高分院以109年度建上易字第4號受理，兩造最終於109年4月24日以5萬元成立訴訟上和解，和解內容如本院卷第29頁和解筆錄所示
- 李O瀚律師為上訴人於另案一、二審之訴訟代理人
- (二)
被上訴人於109年4月7日另案二審行準備程序時，當庭表示
- 「為什麼我會同意，雖然你們在臺北不曉得從哪裡找來的鑑定單位，我認為比較便宜，雖然你們有勾O
- 」等語，該日開庭過程O原審卷第117頁及本院卷第77至85、111至119、127至131頁之開庭錄音譯文所示
- 五、
本院之判斷：
- 本件兩造爭執之點，首在於：
- 被上訴人於另案二審109年4月7日所為上訴人與鑑定單位勾O之言論，是否侵害上訴人之名譽權而情節重大？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規定，請求被上訴人賠償慰撫金，有無理由？茲述如下：
- (一)
當不構成侵權行為
- 按因故意或過失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，負損害賠償責任
- 不法侵害他人之名譽者，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，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，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分別定有明文
- 惟按言論自由為人民之基本權利，國家應O予最大限度之維護，俾其實現自我、溝通意見、追求真理及監督各種政治或社會活動之功能得以發揮
- 惟對兼顧對個人名譽、隱私及公共利益之保護，法律尚非不得對言論自由為合理之限制
- 行為人雖不能證明其言論內容為真實，但依其所提證據資料，認為行為人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，即不能以誹謗罪之刑責相繩，此為司法院釋字第509號解釋意旨所明揭
- 上開解釋雖係就刑法第310條規定所為闡釋，惟言論自由及人格權（名譽權為人格權之一種）均係受憲法保障之基本權利，刑法就妨害名譽罪章所以設不罰規定，乃在調和憲法所保障之2種基本權利，係具有憲法意涵之法律原則，是釋字第509號解釋就妨害名譽不法性所為符合憲法之解釋，於民事法律亦應予以適用
- 民法上名譽權之侵害雖與刑法之誹謗罪不盡相同，惟刑法第310條第3項「真實不罰」、第311條「合理評論」之規定，乃係為調和個人名譽與言論自由發生衝突而設，個人名譽與言論自由發生衝突之情形，於民事上亦然，是有關上述不罰之規定，於民事事件即非不得採為審酌之標準（最高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928號判決意旨參照）
- 又刑法第311條規定：
- 「以善意發表言論，而有左列情形之一者，不罰：
- 一、因自衛、自辯或保護合法之利益」，且訴訟權為憲法所保障之權利，而訴訟之本質原含訟爭對立性，藉由雙方攻擊、防禦之往來過程，以發現訴訟上之真實，倘過於箝制訴訟中之言論，則難期訴訟權之完整行使
- 因此，訴訟案件當事人於訴訟程序中，故意就與本案爭訟無關之事項，虛構陳述詆譭他人之事實，侵害他人之名譽，雖為法之不許，然若當事人就訟爭事項而為攻擊防禦之陳述，非就與爭點毫無關聯之情事任意指摘，應認未逾行使正當訴訟攻防之合理範圍者
- 亦即，當事人於訴訟程序進行中，為說明其請求或抗辯之事實為正當，提出有利其請求之主張或抗辯，為當事人在訴訟程序中權利之行使，縱使影響他人之名譽，亦屬因自衛、自辯或保護合法利益所發表之善意言論，即有阻卻違法之情事，當不構成侵權行為
- (二)
稽之另案二審於109年4月7日行準備程序之庭訊光碟內容，該日過程O
- 「上訴人：
- 沒有做的可以全部還給我
- 被上訴人：
- 我有做的，你也要付給我
- 上訴人：
- 200多萬我不是給你了
- 被上訴人：
- 你蓋一棟房子，這樣太便宜了
- 李O瀚律師：
- 被上訴人這邊關於和解金額有什麼意見，你也可以先講一下
- 被上訴人：
- 我提個條件，第一，認同第一審你勝我敗，第二，我有做的，例如社區的門，你給我扣款一扇門是八千，我贈送的你也扣款，錢是我口袋出來，這個殘值等於是零還是負的，你安心嗎？……李O瀚律師：
- 那鑑定費O麼辦？鑑定費O像繳了十幾萬
- 被上訴人：
- 鑑定費O責任比例？我這一次等於是拿不到錢
- ……李O瀚律師：
- 我們再回去算算看，我回去找那個收據，鑑定費O按比例扣掉」，其後被上訴人陳述：
- 「為什麼我會同意，雖然你們在臺北不曉得從哪裡找來的鑑定單位，我認為比較便宜，雖然你們有勾O」等語，有另案二審該日庭訊錄音光碟譯文在卷可稽（見本院卷第119、130至131頁），且為兩造所不爭執（見不爭執事項二），堪信真實
- (三)
當不構成侵權行為
- 觀諸被上訴人於另案二審所為前開陳述內容，應係用以主張另案囑託鑑定之結果有所違誤、不可採信，且否認上訴人主張應瑕疵扣款一事屬實，並未逸脫該訴訟標的原因事實範圍，為針對訴訟相關之事證爭點所為之陳述及答辯，以供法院為事實認定證據取捨之判斷，尚屬為保護合法利益所發表之善意言論，並非就與訴訟無關事項故意詆譭指摘
- 且上訴人自承確實有於三方會面後，被上訴人已離開之狀況下，單獨再與鑑定機關閒話家常乙事（見原審卷第121頁）
- 復依證人李O瀚律師即上訴人於另案委任之訴訟代理人於110年3月4日具結證述：
- 那時候不知道鑑定人講了什麼，被上訴人生氣、不高興就先走掉，因為時間久遠，我不記得具體對話內容，只剩下我、上訴人、鑑定人繼續在現場鑑定，當天鑑定項O比較多，我不記得被上訴人離開後，我們仍在現場待了多久，被上訴人離開之後，我們還是就照片、項O一一核對，然後讓上訴人表示意見等語（見本院卷第139、141頁），足見上訴人與鑑定單位確有於被上訴人不在場之情形下鑑定、對話
- 則被上訴人基此事實，認鑑定結果偏頗、對被上訴人不利，而為上開言論，核與兩造紛爭相涉甚深，堪認被上訴人於另案所為上開言論，係出於訴訟上之自衛、自辯及保護自身合法利益而發表之防禦性言論，核為訴訟上攻擊防禦之方法，係本於其訴訟權利始為陳述，依前揭說明，應有阻卻違法之情事，當不構成侵權行為
- 六、
無理由駁回
- 綜上所述，上訴人依侵權行為之法律關係，請求被上訴人給付20萬元，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，應屬無據，不應准許
- 原審駁回上訴人之訴，經核並無違誤，上訴人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
- 七、
爰不逐一論述，併此敘明
- 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訴訟資料及攻擊防禦方法，經審酌後認與判決結果不生影響，爰不逐一論述，併此敘明
- 八、
判決如主文
- 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無理由，依民事訴訟法第436條之1第3項O第449條第1項O第78條，判決如主文
- 請求
法條
- 五、 事實及理由 | 本院之判斷
- 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
- 民法第195條第1項前段
- (一) 事實及理由 | 本院之判斷
- 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
- 民法第195條第1項前段
- 刑法第310條
- 刑法第310條第3項
- 刑法第311條
- 刑法第311條
- 司法院釋字第509號解釋意旨所明揭，上開解釋
- 最高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928號判決意旨參照
- 八、 事實及理由 | 據上論斷
- 民事訴訟法第436條之1第3項
- 民事訴訟法第449條第1項
- 民事訴訟法第78條